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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安藤忠雄:“我要挑战创造力的极限”

时间:2023-08-01 17:59 来源:新闻资讯 点击:

“清水混凝土诗人”是日本建筑大师安藤忠雄的众多头衔里,最感性也最形象的称呼。他惯用不经粉饰的混凝土来营造质朴而充满力量的空间,材质上极其单纯,空间感却格外丰富。对于始终“奔跑”在建筑道路上的安藤而言,不断与自己斗争,用容易获得的素材达到超越想象的造型极限,是他为自己设定的挑战。54岁获得建筑界最高荣誉普利兹克奖,72岁推出第一把“梦之椅”(Dream Chair),挑战胶合板的运用极限……安藤忠雄一直在挑战中实现自我,从不畏惧,也“从未后悔过”。

 

 

有人说,“安藤忠雄的人生像电影一样精彩”。曾经的拳击手,自学成才的建筑师,20多岁的时候不懂英语、没有钱,却敢独自一人到美国、欧洲看建筑,虽然现在安藤自己回想起来会说,当时“只是凭着年轻有力气罢了”,然而这份无所畏惧的勇气却不是人人都有的。如今声名远扬的建筑大师安藤忠雄,是日本建筑界的绝对异类,没有科班出身的正统背景,对建筑的思考和造型手法也格外与众不同。他最早获得日本建筑学会年度奖的代表作“住吉的长屋”,到现在还是褒贬不一。

 

  和安藤是老相识的日本东海大学教授织田宪嗣也曾去看过他设计的住宅,觉得“冬天冷,夏天热,并不宜居住,但空间造型确实非常美”。不得不承认,真正的成功者都必然有强韧不屈的心性。安藤说自己是“坚持主张的顽固性格”,正是这样的顽固,让他几十年如一日地探索混凝土塑造空间的极致可能,即便开始像他自己所写的书名一样有不少“连战连败”的经历,但最终还是有人能够欣赏他“以简单构建丰饶、让生活融合自然”的建筑理念。

震旦博物馆外观(日景)

震旦博物馆旋梯

 

正如艺术的创作者有些会湮没于作品之中,有些则以作品彰显出个性一样,安藤忠雄的强势性格也通过他的建筑作品呈现出来。从青年时代起,他就一直处于仿佛被什么追赶似的急迫境地,“在紧张与不安里不断与自己斗争”,为了保有战斗力,他对自己异常严格,在如今功成名就之后,安藤依然保持了格外严谨的生活方式。

每天晚上1点睡,早上7点半起床,除了周日,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工作,因为“人生无暇休憩”。为了保持健康,安藤每天晚上都会带着5公斤重的哑铃走20分钟(差不多5000步),他未来的目标是1天走1万步。

沃斯堡现代美术馆

沃斯堡现代美术馆

沃斯堡现代美术馆

 

安藤忠雄很欣赏18世纪美国震教徒生活的至极清简,称他们“能让人体会到其质朴素雅表面下为追求彻底合理性所产生的凛然美感”。这种理性掌控下的极端简净之美,也从安藤自己的建筑设计里显露出来。不加修饰的赤裸混凝土墙带有未完成式的粗犷生命力,而经过慎重搅拌、灌浆打造出的墙面触感平滑细腻,回归了日常生活需求。安藤用理性思考掌控着迸发的创作激情,他说:“我坚持混凝土建筑,是因为我要挑战自身创造力的极限。”

 

  他近年新推出的“梦之椅”,同样遵循了安藤一贯的建筑设计原则:选择在当地最容易获得的材料,做出看似简单但无法模仿的东西。这次家具制造中普遍使用的胶合板被安藤选中,挑战三维曲度难题。无论是用建筑语言,还是椅子造型,安藤忠雄始终在以自己的独特方式传达着对都市、对生活的想法。

威尼斯海关大楼美术馆

21_21 Design Sight展览馆

21_21 Design Sight展览馆

21_21 Design Sight展览馆

 

R=《精品家居》

T=安藤忠雄(Tadao Ando)

 

关于建筑

R:回顾多年来的建筑生涯,您的设计理念、对建筑的思考角度是否有过变化?

T:我的设计方式和对建筑的理解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当然,在1969年我刚开事务所的时候,做的都是些小规模的项目,像是室内翻新、设计小型住宅之类的。后来逐渐接手较大的公共建筑项目,比如博物馆、会议中心,都是在日本国内的。现在我的工作扩展到全球范围,从私人住宅到博物馆、歌剧院等等,不论是项目的规模还是地域都有拓展,但我的工作方式和想法从未变过。为了保证品质,我只有位于日本大阪的唯一一个事务所,我也不想在其他地方开分部,那样的话我不能看到每一个项目的进程,也不能很好地掌控时间。

 

R:您从进入建筑行业至今一直坚持使用混凝土,面对当今不断涌现的新材料、新技术,您对未来混凝土的使用手法和前景有什么想法?

T:人们总是把我和混凝土联系在一起,很多人都觉得那是我的标志性特征。可能看起来是这样,但我使用混凝土的原因,是我相信在现有的众多材料里,混凝土是塑造、表现空间的最佳载体。我也想要用一种之前从未有人想到过的、能在任何地方被任何人轻易获得的普通材料来构建空间。

 

R:近年来您在中国的项目颇多,您怎么看当前中国的建筑行业?

T:我现在在中国有好几个项目都在进行中,今后只要有吸引我的项目,我也将会一直在中国工作下去。就目前为止的项目经验来说,我觉得中国建筑行业,特别是建造技术方面进步很快。每次在中国做项目,我都会带上日本工匠,让他们在工地监督施工并传授一些建造的方法和技巧给当地的建筑工人。我的目标不仅是做好我自己的项目,保证建筑质量,也非常希望这些建筑工人能够有所受益,将学到的技术用到将来的其他项目执行上,通过这种方式潜移默化地提高行业整体水平。能亲眼看着建造质量的快速提高,是一件非常令人兴奋而有趣的事情。

 

R:“建筑的责任”是您始终强调的,对新生代建筑师们,您有什么建议与忠告吗?

T:我是个自学成才的建筑师,没上过建筑学校,这个过程当然十分艰难,我没有同学可以一起讨论建筑,而最困难的莫过于刚开始从事建筑设计的时候,因为没有正规的建筑教育学历,很难获得信任。不过,好处也是有的。正因为没有人来一起讨论或评价建筑,我没有受到其他人观点的影响,能够自由地表现自己对建筑的理解和思考。因此,我想对那些年轻人说,要仔细深入地进行独立思考,试着不要被别人的行为、言论所影响。此外,必不可少的是,要从丰富多彩的历史、过去的伟大建筑中汲取养分,去实地探访并且多多阅读。

光之教堂

光之教堂

光之教堂

 

关于“家”

R:您认为家是什么?您的家又是什么样的?

T:我觉得一个人居住的地方能够反映甚至是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据我所知,中国人在家的布局和家具摆放上特别讲究“风水”。我在中国设计项目的时候,常会受到来自“风水”的约束,非常有挑战性。当然,我认为像这样讲求品质的生活方式是个很不错的习俗。我家是个非常简洁的窄长型空间,里面放满了书。

 

R:您认为家中最不可或缺的是什么?

T:书和良好的自然光照。房子的面积不用太大。

 

R:您如何看待建筑与室内设计之间的关系?

T:我常为我设计的建筑项目定制或挑选家具,当然也做过它们的室内规划。作为建筑师,我们建构空间,也会注意空间里气流、光线的流动触感,与之紧密关联的室内布局和家具选择因此也非常重要。家具的陈列方式、颜色、造型等等细微处的变化,能给建筑空间带来截然不同的印象感受。我相信对于室内设计师来说,了解建筑和它的空间布局同样是非常重要的,只有透彻地相互认知,才能让所有元素充分融合,达到和谐统一的最佳状态。

贝乐思之屋美术馆

贝乐思之屋美术馆

贝乐思之屋美术馆

地中美术馆

地中美术馆

地中美术馆

 

关于椅子

R:意大利设计师Mario Bellini曾说过:“世界上最难设计的东西就是椅子。”Dream Chair对您来说,它称得上是有难度的设计吗?

T:显然,建筑和家具设计所要面对的规模大小是截然不同的,不过设计这把椅子的过程和建筑设计倒是十分类似。无论建筑还是家具都是造来给人用的,因此我很快就限定了它的尺寸,围绕人的体型和人体工程学展开。我想要用柔和的立体弧度给身体带来舒适感,同时在它不被使用时,营造出视觉上的多重想象空间。这是我整个椅子设计的开端。

 

R:光与影是您作品中永恒的主题。对于家具设计,您是否也会考虑到光影的表现?以Dream Chair为开端,未来您会继续尝试进行家具设计吗?

T:你说的没错,光影效果的呈现在这把椅子的造型设计上起了很大作用。这把椅子运用当今最高超的技艺为单片胶合板塑造出三维曲度,弧线柔和而精微。在这种微妙的弧度映衬下,来自不同角度的光线能自然形成深浅不一的多变光影。中央椭圆形的镂空开口则让穿透的光与投下的影在任何背景下都保持平衡,它同时也在视觉上营造出一种稳定性。至于以后的家具设计,我时刻准备着迎接有趣的项目提案。

 

 

R:日常用品中您认为最有趣的设计是什么?

T:建筑。像我以前所说的,我始终在寻求建筑与周边环境之间的和谐统一,我也一直在为进行中的或是想象中的项目寻找新的灵感。可以说,我所有设计的基础都是建筑。

Dream Chair

Dream Ch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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